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惱人的是,
長榮維也納飛台北的班機兩天才一班。
福媽凌晨四點半左右在科隆那家小旅館裡接到小寶的電話,
打開手機聽完所有的留言後已經快五點。
我緊急聯絡在台灣幫我安排機票及行程的一位旅行社友人,
請她幫我看看有無其他班機可以提早回到台灣。
七點多左右,
旅行社的朋友打電話告訴我,
當日早上十一點多鐘有一班從阿姆斯特丹到台北的班機,
如果我們趕得及從科隆先飛去阿姆斯特丹的話,
她就趕緊幫我們訂位,
但我們得另外花上十萬多元買機票。

在那個時候,
花多少錢對福媽來說已沒有任何差別,
唯一的問題是,
在僅剩三個多鐘頭的時間內,
萬一我們飛到了阿姆斯特丹卻沒趕上飛機,
再趕到法蘭克福接原本預訂的班機卻又錯過了的話,
我就真的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
回家的路卻愈來愈遠了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。

和福爸商量了之後,
我們決定放棄繞道阿姆斯特丹的打算。
我開始用電話聯絡一些親友,
情商他們去醫院探視福爺爺,
給福爺爺多一點的安慰與加油。
當天下午我和福爸到了法蘭克福的旅館,
旅館的櫃枱人員借了我一個大哥大的充電器,
整個下午我幾乎都在打電話和接電話中渡過。
下午三點多鐘,
我終於說服三總加護病房的護士小姐,
請她將我五舅的手機拿進去給福爺爺,
福爺爺和我終於通上了話……。
我在電話這頭一直喊說:「爸爸,爸爸,我是小芬。」
聽到電話那頭的福爺爺大聲地喊著說:「小芬吶,爸爸在這裡!」
我強忍著不掉下來的淚水,
又再度潰堤了。

第二天,我們是早上八點多的飛機。
一大早不到七點,
福爸和我就已在機場大廳裡等候。
一路輾轉到了曼谷轉機的時候,
差不多是當地時間早上六點多,
部分免稅商店已陸續開始營業。
我們逛到一間賣禮品的店,
看到好幾排臘腸狗造型的布玩偶,
輕輕捏一下那臘腸狗的鼻子就會發出:
「Darling, I love you」的叫聲,
相當有趣可愛。
我選了其中一隻最接近福妹毛色的亮黃色的布偶,
心裡盤算著要送去醫院給爺爺做伴。

那隻小臘腸很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。
從福媽回到台灣拖著兩大箱的行李直接去醫院看爺爺開始,
那隻臘腸狗玩偶就開始陪在爺爺身旁。
我告訴爺爺,
福妹很想念爺爺,
但是因為醫院不准帶狗進來,
所以福妹請她的好朋友,
就是這隻臘腸狗玩偶來陪伴爺爺。
常常當福爺爺比較清醒的時候,
福媽會拿起那隻玩偶,
捏牠的鼻子,
讓牠發出「Darling, I love you」的聲音,
湊進爺爺的耳朵給他聽。
爺爺聽不懂洋文,
我就告訴他那是福妹在跟他說:「爺爺,我愛你!」
爺爺每次聽了都會點點頭,表示說:「好。」
小臘腸陪了爺爺21天,
換了好幾間病房。
因為一直放在爺爺枕邊的關係,
有時候被藥水或流質食物滴到,
身體變得有一點髒髒的,
不過看得出來爺爺還是很喜歡它,
目光常常停留在它身上。
有好幾次醫院的護士小姐問我說爺爺是不是很喜歡狗,
因為爺爺看起來很疼那隻小臘腸,
常常請她們把小臘腸放的靠近他一點,
不然他看不到。
爺爺是不是很喜歡狗我不太確定,
但爺爺是真的很疼那隻叫做福妹的小臘腸狗,
真的很疼很疼。

爺爺過世的那天早上,
福爸福媽趕到醫院幫爺爺收拾遺物。
護士小姐幫爺爺換上一套乾淨的衣物,
然後我們就隨著葬儀社安排好的車輛暫送爺爺去殯儀館安放。
當我回到家整理爺爺身後的東西時,
發現那隻陪伴爺爺多日的小臘腸布偶沒有帶回來。
在問過福爸和阿香都不知道那個布偶的下落之後,
我自己安慰自己說:
沒有帶回來也好,
那隻布偶放在醫院那麼多天了,也髒了……。
不過想到那隻布偶曾帶給爺爺快樂,
如果可以留下來做個紀念什麼的,
心裡還是覺得有點不捨。

2004年11月6日爺爺的安息聚會在第一殯儀館舉行。
安息聚會開始前福爸和我要先去把爺爺的大體迎出來。
福爸和我在檢視爺爺大體的時候,
發現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:
那隻臘腸狗的布偶竟然出現在爺爺的臉頰旁貼著爺爺睡著,
睡的姿勢竟然跟福妹平常和爺爺一起睡覺的樣子,
一模一樣。
福爸和我看了此景後相視會心一笑,
我們請葬儀社的人員不要去挪動那隻臘腸,
就讓它跟爺爺一起睡吧!!!
也許對我們家中那隻一直沒辦法去醫院看爺爺,
沒辦法陪爺爺走完人生最後一程的那隻小臘腸而言,
這是她表達心中最沈痛的悲哀的一種方式吧!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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